三株口服液(当年的三株口服液为何现如今销声匿迹?——一个被某平台机器干掉的问答原稿)

三株口服液
陶短房  全球化智库(CCG)特邀研究员 历史问答专家
我在1995年三株最火的时候,是“四级干部”(相当于地级市分公司经理),三株国际经营部部长助理,和老吴(吴炳新)、小吴(吴思伟)都有很多接触,尤其是后者,和他算是还有些私人交往,挂职在浙江做过市场、广告,下过最基层,写过调研报告,出席过几次重要且秘密的会议,虽然后来被当作“叛徒”弄到不欢而散,但算是以较独特的身份亲身经历了三株口服液的兴衰。
三株最早是在上海起家,名字叫“昂立一号”(我没喝多,听我说下去),后来兰贤德和吴炳新闹翻,昂立自立门户,老吴带人远走南京,成立三株(老三株),主打就是三株口服液。接下来老吴和小吴理念分歧,老三株一分为二,搞三株口服液的老吴北上淮南,成立淮南大陆公司,小吴试图搞现代化企业,在南京北极阁成立“克立公司”,但后者后来搞到一团糟,于是再度合并,成立三株公司,并利用某个地方政府政策北上山东济南建立总部和生产厂。
三株口服液当时主打的是活菌概念,主要成分是三种菌,即嗜酸乳杆菌、双歧杆菌和“DL菌”(下面会讲到这个东西),属于比较新颖的保健品,而吴炳新从自己在内蒙煤矿搞基层党务的经验中提炼出一套“农村包围城市”和“遍地轰炸”的营销方法,具体做法就是在各地到处设立分公司,尽可能覆盖每个终端,在具体的城市再分片包干,用挨家挨户发报纸的办法铺天盖地饱和宣传,甚至让基层“执行经理”(其实就是最低级的正式员工)坐拖拉机,到最边远落后的乡村推销(我在浙江建德挂职时曾单枪匹马闯过当地极冷僻的莲花镇)。与此同时,借鉴“红宝书”搞“语录”,宣扬“大干快上”的“企业文化”和对吴(主要是老吴)的个人崇拜,用严厉手段打击“叛徒”(我那时候经历的“打叛徒”包括兰贤德、王献臣、章努多,下一个是我本人,但我已经离职就不知道他们怎么打的了),搞“吴炳新选集”。吴仿效全民企业搞了一套“大福利”,包括分房、工资等级制和福利等级制,但强调“绝对服从”,提倡加班(最夸张时某省连续4个月没有让员工回家,当时已实行隔周双休,但许多分公司连周日回家都要写检查)。
当时公司规定,每个分公司月销售超过4000件(箱),总经理可以配小车,这无疑刺激各地公司大干快上,但吴炳新又习惯于在分公司壮大后拆分,这在初起让总公司销量火箭般上升。
吴有几个好处:不放权(财务和配送始终牢牢攥在手里)、不贷款(从兴起直到破产据说没借过银行一分钱),因此可以迅速崛起,又可以在溃败后不至于输得底儿掉。
但吴的做法在当时就引发忧虑,我曾和几个同事组织了一次调研,形成一份调查报告,指出分公司不断拆分导致单位效益超过边际线,最终成本将不堪重负;长期疲劳轰炸会影响公司效率和职工士气(我作为中高级干部分到的、南京中山陵附近一套房,因为工作太忙从分到至离职一次也没去看过,甚至大门朝哪儿都不清楚,而我本就是南京人);重复单调的轰炸手段会产生审美疲劳,且迟早会被取缔限制;不放权导致分公司越多管理越混乱,物流周转周期越长,弦迟早会崩断,提出“合并分公司、减少管理层级”的建议,结果未被采纳,后来与我同时进三株、私交很好的三株董秘陈某某私下跟我说,“你们的报告都不幸而言中”。
老吴和小吴在黄金期一直不和,两个人各忙一摊,彼此经常拆台,导致许多内耗,各自的亲戚想当“开国元勋”也不断注水,后果可想而知;老吴在高峰期错估形式,斥巨资在济阳建设产能扩大数十倍的新厂,结果成了巨大的包袱;不论老吴、小吴都任人唯亲,前者把大量淮南大陆时代的“老干部”提拔为副总、战区经理(相当于省公司经理),这些人能力差,权斗却很了得,弄出不少事端,而小吴则被戏称“吴杨李共和”,几乎每个要害部门都会有上述三个姓氏的“重要干部”监军,这些当然都是他们的亲支近派,如此管理,公司一旦壮大,可想而知。
老吴有某某雄心,一心想当某大某某某长,为此做了一些事,甚至从某某部门挖了一些中层干部为他效力,犯了许多忌讳,结果在关键时候原本的绿灯和助力,突然变成红灯和阻力了。
此外就是产品本身的问题:任何产品都有生命周期,但三株在销售期间只换过一次包装,产品本身从未升级换代,在仿效产品不断推出后就显得欲振乏力。对此老吴、小吴都有预警,也有所准备,老吴煞费苦心研究了赋新康、宝腾康等“六大产品”,但这些都是专项保健品,不能像三株那样给谁都塞几箱,价格却贵出很多,结果徒劳无功。小吴则试图搞多种经营,开拓其他产品的海外进出口市场(我这个国际经营部就这么来的),但老吴和小吴彼此在这个问题上也扯皮、内耗,结果好端端的部门很快被折腾散架。作为这个部门很长一段时间的二号人物和“精神领袖”,我在参加了几次秘密会议后用《同桌的你》改写了两句歌词“你总说注册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结果不幸而言中。
现在要说三株口服液最大的硬伤和命门——DL菌了,DL是“大陆”的缩写,典出吴炳新早期的淮南大陆公司,但这个第三种菌的真正名称是屎链球菌,是一种无益有害、却又从工艺上很难去除的菌种,因此三株公司讳莫如深,但当时最大竞争对手昂立一号因为是三株的“同胞兄弟”所以对此一清二楚,不断针对DL菌发动负面广告轰炸(其实所有同类产品都有这玩意,问题是人家没说自己是“三种活菌”,而三株只大谈两种菌,就成了命门)。
三株此后的事也就是树倒猢狲散,变成了北京昌平一家苟延残喘的小公司,但“不贷款”的传统让吴氏父子不至于血本无归,我已经被排挤出去,就不清楚太多内幕了。
三株口服液是消失了,但三株系的产品并未就此死亡,后来折腾到翻天覆地的“脑黄金”,其实底子也同样是双歧杆菌活菌类口服液——事实上直到今天,某些精心包装的“直销类新型保健品”,也仍然不脱昂立-三株系“双歧杆菌+嗜酸乳杆菌活菌”的套路。
对了,济阳厂的三株口服液,所用原料是大豆、琼脂和熟牛肉,实话说刚做出还没发酵时闻着还挺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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