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头军传奇
新兵训练结束后,我分配到了炊事班,成了一名伙头军。对此,我已有了思想准备。
医院的新兵到炊事班、生产班锻炼,已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医院里,医疗工作是主业,其他都是副业。一个新兵娃子,不可能一开始就从事主业,必须到这些副业单位去,把那些老兵替换下来,让他们去学技术,然后提干……,如此循环。
我们的新兵照
到炊事班的工作就是做饭。说起做饭,我并不陌生,虽说当时只有十三四岁,却已经做了6~7年的饭了。因为父亲是军人,常年在部队,很少回家。母亲是医院的护士,三班倒,工作很忙。我是长女,做饭基本是我的事。当时,烧的是蜂窝煤,我会熟练的生火、捂火等等,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到了炊事班一看,所有的炊事用品对我们来说都是巨大的。比如说,锅铲吧,家里是小小的一把,这里却是一个大铁锹,必须用双臂抡才抡的动。锅也是巨大的,我们都可以躺在里面。我个子不高,站在大锅旁,双手抡个大锅铲在炒菜,真的很吃力!
洗菜盆也是巨大的,要洗的菜堆积如山,我们通常一洗就是一两个小时。由于是弯腰操作,我们小小年纪就得了腰肌劳损的毛病。由于长时间的接触水,各个关节有时会疼。最难过的要数冬天。寒冬腊月,水冰冷刺骨,把我们的小手冻的通红直到麻木,双手布满了开裂的口子,很疼!
学的第一门技术就是做面食。当时做面食没有什么机械设备,全是手工操作。用温水把老面泡化成稀糊状,然后加入面粉,然后双手奋力揉成面团。等面团发酵好以后,加入适当的食用碱,然后又奋力揉,直到把面揉的白白的,富有弹性时,就可以做各种面食了。整个过程,双手操作,很练臂力。我们在炊事班如此工作一段时间后,我们都长的膀大腰圆,臂力见长。
我们刚做面食的时候,是由一位老兵带着我们做。工作中的关键步骤,比如,加碱的工作很重要,对此次面食的成功与否起决定性作用。这通常是由老兵来做。有一天早上,老兵晚上突发急病,起不了床了,这天早上的早点就由我们新兵来承担了。
我们怀着兴奋的心情,早上5:00钟就到了伙房,拴好围腰,揙好袖子就开始工作。拿来发好的面,切下一坨,放上碱,然后开始揉面。揉好以后,我们就做成馒头,上蒸笼上蒸,蒸好以后,我们迫不及待地打开蒸笼盖,一看,却傻了眼!
我们的馒头不太白,也没有弹性,在蒸笼里东歪西倒的,表面不光滑,赖赖巴巴地像橘子皮。吃一口,酸酸的,沾牙,很难吃!这是碱不够的表现。
我们吸取教训后,又开始继续做。和上回同样的工作顺序又开始做馒头。忙活了一阵子,打开蒸笼盖一看,又傻眼了!
我们的这一笼馒头金黄金黄的。有的地方呈黄褐色,这是碱没有揉匀的结果。尝一口,苦苦的,干干的,真难以下咽!
我们这时才想起来,我们应该在蒸馒头前弄一小点面团到蒸笼里蒸蒸,试好碱以后再做大量的馒头。可是此时,已为时过晚。
转眼开饭时间到了,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把我们的这些“杰作”抬到食堂里去。
伙房外面响起了热闹的敲碗的声音。这是部队误饭的时候经常发生的事情。敲碗声把我们的心情敲的更乱!
司务长气急败坏地冲进伙房来,看见了我们做的馒头,他说:“这是你们做的?这哪是人吃的,喂猪!赶快烧水煮面条!”我们迅速执行司务长的命令。总算把这一顿早餐对付过去。
晚上,我们开了班务会,司务长把我们训哭了!
这事让我们知道,光有工作的热情是不够的,必须要善于学习,掌握熟练的技能,才能干好工作。后来,在我们的努力下,终于掌握了做面食的本领,做的馒头白白胖胖,喷香可口。
在炊事班工作一段时间后,我离开了,到科室当了卫生员。
在我们143野战医院援老抗美出国以后,我又二进炊事班。此时,战士都要轮流进炊事班。
在老挝做饭,首先,要会使用木柴。我们在老挝的主要燃料是木柴。这些木柴全是我们从山上砍来的。备柴,是我们炊事员的一个重要任务。老挝,只分雨季和干季,柴火必须在干季备好,晒干,码好备用。否则,到了雨季成天下雨,柴火是湿的,根本点不着。在干季的时候,我们经常拿着砍刀和绳子上了山,我们砍了许多树,把它们锯成一节节,然后用斧子把它们劈开。抡斧子劈柴火又成了我们必须要学习的基本功。一开始,我们感觉斧子好像不听使唤,我们抡起来,要么砍空、砍歪,要么斧子陷到木头里拔不出来,弄的险象环生,让观看者替我们捏着一把汗!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劈,这是我们的任务啊,军人不完成任务怎么行呢?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我们个个成了铁姑娘,抡着大斧子,下手稳、准、狠,斧落柴倒!
在老挝当炊事员最难忘的是上早班。上面说过,如果是误了饭,就要遭遇到大家在食堂里敲碗的尴尬局面,还要被批评,也许五好战士、先进人物就会因此落了空。所以,我上早班很紧张,生怕会睡过了。就是上了闹钟也睡不熟,一晚上醒很多次。我当时小小年纪就得了神经衰弱的毛病。上早班都是一个人。我们必须一个人提个小马灯穿过营区到伙房上班。周围漆黑一片,不时听到野兽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现在回想起来,在老挝热带雨林漆黑的黎明前,在我们简易的伙房里,一位十几岁的小女兵踩着个小凳子,又是朝大锅上摞蒸笼,又是往锅炉里加水,汗水浸湿了衣衫。这样的情景,让我难以忘怀,觉的自己当时真的很棒!
在老挝艰苦的伙头军生活也有快乐的一面。一天,我们带到老挝的狗白虎在炊事班里生了一窝小狗,把我们高兴坏了,我们为每个小狗取了名字。其中,那个四眼狗叫“博士”,因为它戴着“眼镜”哦。全身黑的,四个小蹄子是白的那只,我们取名叫“踏雪”。全身金黄,背上有一黑条的叫“条虎”……。我们还认养了它们。我做了博士的妈妈,战友小买做了踏雪的妈妈,战友冯强做了条虎的爸爸。每天给它们喝牛奶(伤病员喝剩的),啃骨头,带它们玩,看着它们长大,最后把它们带回了国。这几只小狗,给我们的伙头军生活平添了许多乐趣。
后来,我提干了,离开了炊事班,到临床科室当了一名护士。
再后来,我成家了,成为一名家庭主妇。我发现自己烹调起食物来是得心应手,白案红案样样都行,一个人就可以办一桌酒席时,我感觉到这一切受益于我的伙头军生活经历。(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