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宝，有这样一个外地人文/赵璇
最近，一个外地人的身影总让我挥之不去。
刚搬完家，家具电器的包装箱堆积如山，为了极早处理掉，我拨通了那个收破烂美女的电话。
“美女，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熟悉而亲切的问话，她操着标准的豫东口音问我。我对她说了详细住址，她说十分钟到。
大约过了八九分钟，我电话铃声响起，屏幕显示“收废品美女” ，我接通电话，她声音比平时高八度，“美女，快下来！门卫让房主出来才让我进！”
我挂断电话，快步进了电梯下到楼下，小跑来到大门口，只见收破烂美女站在崭新的一辆电动三轮车旁，车座上坐个看样子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笑迷迷的。我走进门岗办公室和值班人员沟通时，收破烂美女也跟了进来，门岗让她登记后再进。她一边微笑着说谢谢，一边脱下右手上那只旧胶皮手套。顿时，我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只见她干枯如柴的右手背上青色的血管一条条凸起，五个手指肚上深深的勒痕已结下老茧，手指已严重变形。她登记完之后，又戴上手套，上了她的三轮车朝我指的方向停在了楼下的停车位上。
她把孩子扶下车，随我一同上了楼，爱人早在楼梯间等候了，他已把很多纸箱从楼梯间转到电梯过道口，美女满脸的感激，“谢谢！谢谢！我来整！别弄脏了你的衣服！”她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割纸刀， 只见她动作麻利地把一个足有乒乓球台面大的电视包装箱从中间竖着割了两刀，然后对折，两只脚上去踩了几下，接着又整那些体积小一些的包装箱，刀刃顺着胶带哧哧作响，不一会儿功夫，就整了一人多高一大摞，爱人和我也在不停地帮忙，美女千恩万谢，笑着说今天她省劲多了。
纸箱梱扎好后，我把美女和孩子请进屋里让她洗手，给她倒水。我端盘刚买的金灿灿的大杏让孩子吃，没想到孩子用标准的普通话说“谢谢阿姨！我家也有，我不吃！”
“那你吃糖和葡萄干吧！”我顺手从餐桌上又端了两盘干果让孩子吃。孩子从果盘里只拿了一个糖果，我说多拿几个装兜里，孩子又拿了一个，他撕开糖纸问：“阿姨，垃圾桶在哪儿？”稚嫩的声音是那么悦耳！这时，美女正好从洗手间出来，我怎么让，她都不坐一下沙发，她说她穿的衣服太脏，怕把沙发坐脏了！她径直走向客厅窗前，把孩子抱在怀里，望着宽阔而洁净的函谷大道，指着北区鳞次栉比的建筑群，赞美到：“灵宝发展的真快呀！我初来灵宝时，这里就没啥楼房。”
“妈妈，看！那么多水！还清清的！”孩子兴奋的指着窗外西北方向喊。
“那是金水湖，儿子！”
“金水湖真美！”孩子那好奇的目光久久不愿移开，仿佛他在探寻，湖里是否还住着小鱼，小虾和螃蟹……。
她们母子俩欣赏完窗外的风景，美女说要把刚才扎梱的纸箱称一下，我和爱人同时说：“拿走吧！看你和孩子这么不容易！我们是为了腾地方！”
“那不行！我从不白要人家的东西！”美女语气很坚决！
“哎！家里还有很多卸掉的纱窗框你也拿走吧！”爱人突然又想起了这次装修时卸掉的那些合质金纱窗框。他从楼梯间抱到电梯出口过道处，美女看了看说：“这东西都是新的，毁了怪可惜的！可拿出去就没处用了！”边说边咔嚓咔嚓两脚上去就把那些框全踩扁了，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塑料包装箱带子顺长放在地上，把已不成形的窗框放在上边，两根头儿交叉打结，捆的扎扎实实，然后称秤，她很认真地过秤，说：“纸箱一斤五毛，这窗框一斤一块”。
她从裤兜里掏出智能手机在算帐，总共算了四十五元，放在了餐桌上。
闲聊得知，他儿子今年五岁，上幼儿园中班，因疫情影响，孩子至今还没开学，她丈夫回家收麦去了，她出门收废品时只好把孩子带上。她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好像生活从来都没亏待过她似地！我很佩服她对待生活的乐观态度！我一直在想，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他怎么就这样懂事呢？到别人家里不乱扔果皮纸屑，这难道是幼儿园阿姨教的吗？我看未必！一个收破烂家庭的孩子，家教竟这么好！真的令人羡慕不已。六月的阳光，炙热而温情。目送着这对消失在长安路尽头的母子俩，我感慨万千……
认识这收废品美女已十四年了。记得我孩子五岁那年的一个礼拜天，我和儿子刚吃完早饭，窗外就传来清脆而婉转的“收破烂儿”声，我站在阳台窗户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女子拉着一个笨重的架子车，在院子外边的大路上站着，她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嘴里不停地喊着，我打开窗户“嗳——进来！”
“好嘞！”她寻声回应。
不一会儿，就听到楼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当她走到我家的楼梯口时，我被眼前的美女惊呆了！她精致的五官镶嵌在嫩白的鹅蛋脸上，唇红齿白，一双灵动的大眼晴，好像会说话似地。上身穿一件红白相间的竖条的良衬衣，下身着一条很旧的蓝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对黑平绒方口带带儿皮底鞋，她身材匀称，衣着得体，谁都不会把这个俊美的女子和收破烂这个职业联系在一起！
“呀！美女！”我们俩几乎是同时喊出来的，彼此欣赏着对方的美。“你家有啥需要卖的？”她柔声细语。
“牛奶箱和饮料瓶。”我回答。
说着我就往外抱那些东西，我五岁的儿子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手里拿一个硬纸板儿屁颠儿屁颠儿的来回跑，美女一边用细白的手指揭着奶箱底部的胶纸，一边看着我的儿子，“孩子几岁了？”
“五岁”。
“属龙吗？”
“是啊！”我俩一问一答。
“我儿子如果在，也长这么高了！”一串晶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她哽咽着，纤细的手指还在不停地抠粘在奶箱底部的胶纸。
我冒然问了一句“你孩子咋啦？”
“去年在老家池塘里淹死了。”她哭着说。我也跟着流泪，怕她难过，我不敢再问了。
美女如泣如诉：“我老家在驻马店，村里养鱼的人多，到处都是鱼塘，那天我割草回来，找不见我的儿子，当时让他奶奶给看着，不料，孩子出去找我，不慎失足掉进鱼塘淹死了！”
她抽泣着继续说：“我再不想回那个家了，就和孩子爸一路西行，来了灵宝。这里举目无亲，身上也没有多少钱，只有收破烂儿，做个小本买卖，混口饭吃。”
我一听原来是这情况呀！我让她把那些奶箱和饮料瓶全拿走算了！不用称，她坚决不同意，“再穷！都不能白占人便宜，凭力气，我们就能养活自己。”她说话掷地有声。从那时起，我就非常同情这位外地来的美女了。
寒来暑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天天都能听到美女那婉转悠扬的“收破烂儿”声在院子上空回荡，只要她一来，你就会看到很多老人，手里掂着他们平时拣的瓶瓶罐罐以及硬纸板之类的东西从不同方向向她走去。
我曾问过院子里一位脑梗后遗症的王叔，“刚刚有人在院子里收破烂，你咋不卖呢？”
“那人秤太大，老亏人！”王叔说话已含混不清，他很吃力地说，“这女子秤够数，价钱也出的高！”
哦！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才两年时间，她已把架子车都换成脚蹬三轮车了。
这些年来，美女走遍了灵宝的大街小巷，她熟悉的身影不时在我视线里晃动。
人常说，夏天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记得去年夏天的一个午后，我去一高给儿子送身份证，在大门外等儿子下课时，天气突变，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瞬间豆大的雨点砸向大地，我慌忙发动摩托车向家的方向飞奔，在经过城关幼儿园门口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我，“大娘，你这水果我全要了，多少钱？你快去商店门口避避雨吧！”
只见她头发已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披着一大片白塑料纸，雨点打在上面嘣嘣乱响。只见她快速从钱包里掏出十元钱，递给了大娘，大娘连忙说要找钱时，她驾着电动三轮车的背影，早已消失在了朦胧的雨幕中。
我常想，人层次的高低，不在于他的地位和财富，而在于他的见识与修养。用劳动创造的幸福，才是真幸福！才会更长久！14年来，灵宝的每一条道路上都有她的足迹，灵宝的大街小巷都有她的声音，灵宝的发展变化中有她的汗水和笑容，她是外地人，她也是我们千万灵宝人中的一员！
（图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赵璇，QQ名和田玉，微信名出水芙蓉。河南灵宝人，喜欢阅读。爱好戏曲歌曲。用笔尖记录美丽，用文字装点生话。作品散见于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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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 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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