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闫红
原载：公号“蓝小姐和黄小姐”
如果可以穿越回一个朝代，你想去哪里？
蓝小姐说她想要回唐朝，那样就不用辛苦减肥。而我呢，最想穿越的是看上去比较“拘谨”，但其实特别“潮”的宋朝。
我们都有个印象是宋朝时很讲究男女大防，但是有一则关于大词人秦观的故事打破了我的这一印象。
话说那次秦观去一个贵官家赴宴，贵官让自己的爱妾碧桃给秦观敬酒，秦观喝了一杯，而碧桃却没有喝。贵官打圆场说：“碧桃素不善饮。”
没想到话音未落，碧桃却主动举杯，说：“今日为学士拼了一醉！”喝下一大杯。秦观当即写下一首《虞美人》，“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大家听了诗觉得惆怅，贵官便说：“今后永不令此姬出来！”大家又大笑起来。
要说这位碧桃实在是太大胆，竟然能够当着丈夫的面，对别的男人说情话，而贵官呢，这心也忒大，起码表面上还能开得出玩笑。
最为奇葩的，是“举座”的宾客，他们是太配合的看客与群演，一会儿惆怅一会儿开怀，紧跟每一个角色的情绪走。
但是如果我们不把宋朝想象成一个过于拘束的时代，就不会太难理解，可以是借玩笑表达的肺腑之情，也可以是酒桌上半真半假的“高级调情”，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一刻，它描述了爱情的感觉，唤醒人们对于爱情的记忆，让人内心激荡，心潮涌动，这平凡一刻，与其他时刻不再相同。当然，我也知道，宠妾到底不比正妻，不会被看得那么认真。但在男权社会里，从来都是“我不会把你看得很认真，但你要把我看得很认真”，能够纵容女人这样奔放地表达自我，足以说明，宋朝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保守。
宋朝女子不但敢于公然示爱，也敢于离开。这就要说到著名的李清照，我曾经不怎么喜欢她，觉得她太主流，太高大上。我知道她有个如意郎君赵明诚，俩人赌书泼茶，谈诗论词，欣赏古董，过得十分风雅，纵然后来遭遇离乱，也只是让李清照的人生背景更加宏阔。至于说她不小心嫁了个小人张汝舟，我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电影说，子虚乌有，全是这鸟人造谣。要到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李清照的人生也是千疮百孔，在《金石录后序》里，她不无讽刺地写到赵明诚为了做官将她丢在异乡，而她和张汝舟的婚姻不但确有其事，还比我想象的更险恶。
张汝舟对她的绝世才华毫无兴趣，骗婚只是以为她手里还有些值钱的古董。后来发现并没有，便拳脚相加，活脱脱一个人渣。家暴这个事，到现在都热门话题，可见它没有完全绝迹。很多女人或是为了孩子，或是为了自身名誉，或者，就是为了所谓的安全感，忍气吞声，指望人渣有一天幡然醒悟。但是在遥远的宋朝，李清照却是对家暴零容忍的，为此她不惜举报张汝舟伪造履历骗取功名的证据，因为在当时，丈夫若是犯了罪，妻子是可以提出离婚的。但同时，官方又有一个规定，妻子举报丈夫的话自己也要坐牢。李清照宁可玉石俱焚，也要与人渣分割，最后在朋友和粉丝的帮助下，她只坐了九天的牢。有人将这件事视为李清照的人生污点，乃至于替尊者讳，我倒觉得这里面更体现出李清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风骨，她敢于爱，也敢于离开。你看，宋朝女子，是不是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某些三观，比今天的人们还要先进。比如说李师师宁可在青楼待着也不愿加入宫斗，陈季常老婆“河东狮吼”都被丈夫的损友苏轼写进诗里也一如既往……
▲再比如宋朝那时女子读书也是比较普遍的一件事了。
对此，我一直有些困惑，直到最近在喜马拉雅上听了《宋朝小日子》这个超有趣的音频，才明白性格固然决定际遇，际遇也决定性格，宋朝女子这么刚，是际遇使然，她们可能更有钱。这个节目里面讲到，宋朝已经有职业女性出现，像“针线人”、“杂剧人”、“厨娘”等等。并不是固定在谁家里服务，而是有自己的工作室，一个当红的厨娘，一顿饭做下来，光是赏钱就有二三百贯，大约合如今的几万元之多，连退休太守都叹请不起。所以当时有女儿的人家，都会很注意培养女儿的技艺，毕竟，经济独立才谈得上人格独立，宋朝的女孩子，也更愿意自己挣钱买花戴。
我老是说，如今女性独立，跟大量女继承人出现有关。听这个《宋朝小日子》，我才知道，宋朝的女性，也有一定程度的继承权，比如说有个叫小莲的姑娘，在父亲去世后跟哥哥们打起了争产官司，结果如何且不说，她敢打这个官司，说明女儿也是继承人这个概念已经深入人心。看《红楼梦》，寡妇李纨把钱抓得紧，因为她主要收入是月例银子，个人名下没有什么财产。但是在宋朝，女性名下是可以有财产的，丈夫去世后，也可以带着自己名下的财产离开，这也是李清照敢于打离婚官司的底气。千言万语归结成一句话：宋朝女性是“有钱”的，比明朝清朝的女人“有钱”。钱是人的胆，独立收入以及财产继承权赋予女性整体的自信与尊严，就呈现出这种整体性的奔放与勇敢。和所有时代一样，当女人有了钱，就会带动化妆品业的繁荣，我过去印象里唐朝女子在扮美这件事上花样百出，听这个课，我了解到，宋朝的女孩子不仅有“粉底”、“口红”、“腮红”，连香水也是有的。尤其引人遐想的是，宋朝女子的口脂常常还加入了香料，所以她们留下的唇印，还带着香味。哇，这就是传说中的香吻啊。此外，宋朝小娘子也是追名牌的，说起胭脂，必然是杭州“修义坊北张古老胭脂铺”、“染红王家胭脂铺”出品，可惜当时信息不是特别流通，否则，必然能出几个引领消费潮流的美妆博主来。
不过，相对于这些已经无法复制的化妆品，我更感兴趣的是《宋朝小日子》里介绍的“点茶”。李清照出了名的爱喝茶，我知道宋朝的茶不同于现在的茶，是用茶末冲泡，要有茶槌、茶磨、茶碾等一整套茶具，更像日本的抹茶——据说日本的茶道就是打中国的唐、宋朝传过去的，但我不知道，李清照她们，还能在烹茶上做出更多花样。
比如说，她们会在点茶时，用茶筅击拂茶汤，利用茶末与沸水的反应，在茶盏中点出各种栩栩如生的图案，比如一朵花，一丛竹子，一只小鸟，一尾小鱼，一幅山水画……我的天，这才叫把日子过成诗，要是开个直播，能招来多少粉丝。
我买过许多网课和音频节目，但是听《宋朝小日子》的感觉最为奇妙：那是一种沉浸式的体验，让我仿佛返回宋朝。这是因为，它是通过无尽的细节，来铺陈宋朝的细节。作为一个宋朝控兼细节控，我也曾试图通过细节复原那时的氛围，我想知道那些宋朝女子，她们喝的是什么茶，点的是什么香，走的是哪条街，过的是什么节……我还曾买过一套《宋史》，研究了好半天不得要领，后来看梁启超说这套史书特别靠不住，很惋惜我瞎耽误的那许多功夫。总之，这种工程太巨大了，我最终知难而退。所以当我在喜马拉雅上发现《宋朝小日子》的时候，我简直是如！获！至！宝！你们能懂那种寻寻觅觅之后发现你找的人或事在灯火阑珊处的感受吧？这个节目在一点点地讲述宋朝的日常，再借这日常，讲述宋朝人，尤其是宋朝女子的风貌，她们的衣着打扮，精神气质，情感方式，职业态度，在各种冷知识里呈现出宋朝女子的时尚感，真是功莫大焉。上下翻看更多
▲《宋朝小日子》的听书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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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难得的是，这个节目是刘敏涛的演绎，她可是我最喜欢的女演员之一，特别能稳得住神的一个人，她的声音能够给人一种时间感，分分钟带你重返现场，回到那《清明上河图》里的世界。
胡兰成说张爱玲读古诗，每个字都在跟她打招呼，听完《宋朝小日子》的节目，再读宋词，真的会觉得每个字都是旧相识。那些“风花雪月诗酒茶”，每个字都能在你眼前幻化出一整片画面，而词里的那些女子，也不再是一个剪影般飘逸的身影，你能够懂得她们的爱与渴望，懂得她们的奋争与坚强，无数细节铺陈出繁密绚烂的背景，你能够在这背影中，读出一部《宋朝女子图鉴》。
如果大家对宋朝的“时髦生活”感兴趣，在喜马拉雅上《宋朝小日子》是可以免费试听的，也可以直接加入“VIP免费听”或者99元入手整个节目，畅听所有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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