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期︱
身在南洋 梦遗故园
—— 夏日二题
作者马小璐
<一> 夏
南洋的
夏天
属于海边
赤脚透明的
沙滩
螃蟹的
一个喷嚏
叫醒了潮水
沙丁鱼
在温暖的
海域里游洄
守着
望远镜
也看不清
风来的方向
……
南洋
夏天的模样
极象
深红色的樱桃
常年
穿着白色的
桠麻裤装
这里是
马来半岛的
最南端
海风
吹过了
马六甲海峽
端祥着
南洋夏天的
模样
像木槿般明楣
有含羞草的
芳香……
故乡的
夏天
是篱笆墙下
熟睡的
小猫
蛐蛐
在夜里
尽兴地叫
小宝宝睡沉了
流萤和星子
还在比着光亮
葡萄架下的
故事很长
很长
……
秋来了
你象老屋的
柿子
甜蜜里
带着忧伤
往年里
雨从
关中平原上
路过
溢满了
渭河和泾水
还有
我家门前的
小泔河
七八月的
九嵕山
白云带帽
只有顶天寺的
钟声
听得懂岁月
………
< 二 > 旧年夏日
阴晴变幻的雨季，像人的脾气那样琢磨不透。坐在这高楼林立处，我兀自望着来往的路人。自觉，人都是世间的过客，我也是。
在南洋待久了，最是想念故乡的物候，特别是季节更替的时候。
想此时，正是故乡的夏日。北方清晨的风里，洋洋溢溢着些凉气，着春衫最适合不过。
一到晌午，天上有稀疏的云朵，但艳阳下却是晒得慌。路上也少了行人，叫卖新鲜蔬果的小贩，骑着小车走街串巷，在杨柳的树荫里。那竹筐里是红润饱满的桃子，鲜绿耐看的青甜瓜，让人看着都觉得解渴！
记得年少时，在礼泉长途汽车站后面的驾校里，跟着师傅学开车。盛夏，教练车载着我们几个年轻人，北上去九嵕山。到了唐王陵下，已日正午。烈日炎炎的大路上，鲜少人过往。郁郁葱葱的果树上，杏子已过时节摘光，青绿色的苹果和梨子挂滿枝头，望梅止渴，徒引人谗涎。
在深绿、浅绿、墨绿中驶了个把时辰，遇着一瓜田。秧苗已奄奄一息，滿地也就几颗只有碗口大小的西瓜。瓜农也不知去向，想恐怕不值得照看，让其肆意生长也罢。我们跳下车子，寻觅到一颗稍大的西瓜。无刀具切开，师傅一拳头下去，皮开肉绽，不想瓜瓤却鲜嫩汁甜，人人争相食之，真是雪中送炭。
时隔多年，每每想起这一幕，犹让人唏嘘垂涎，似乎多少年了，再少有那样香甜可口的西瓜。南洋虽然四季都不缺瓜果，而再怎样新鲜的水果，运送到这岛国，也已失却了本真的味道。
幼时的暑天，每每不抵热气，晚上一家人总铺席于院中围坐。父母闲话家常，我姐弟看天数星星，粘着外祖母讲故事……
外祖母喜欢种夜来香，这五瓣花于黄昏时才始放。初唯有红、白两色，经年之后，无端生出橙色、粉色等各色品种。每有墨色花籽掉落，外祖母总掀开她的玉白色帕子，细细包裹之，来年再种于庭院其他角落里。
后来，为让我姐弟完成大学的学业，老屋被父亲忍痛卖了。从此，老家楼前和后院的果树花卉，都成了梦中的影儿……
今年春末，母亲越洋打电话来，喜告我新家落成，就在旧屋南边，一路之隔的老屯子里。她念念不忘，要再栽上几棵杏枣，种上几洼蔬菜瓜果，还有外祖母钟爱的夜来香……
我顿思，有母亲的地方，都会有滿院盛开的花卉。就像每一代的母亲，把爱种植，又把爱延伸！
盼来年有机会，我想再走一遭，那唐王陵下的山路。再听听那酣畅的山风，再邂逅那片绿荫葱荣。
我也想，在岛国家居的庭院里，种上故乡的夜来香。不下雨的夜晚，花香里告诉女儿们，我年少的故事……
夏夜于新加坡
作者简介：马小璐，礼泉烟霞人。西北大学文学硕士，曾就职于西安高校、香港大学，后移民新加坡。作品发表于《星星》《散文诗》《我报》《新华文学》等中国大陆和新加坡媒体。2016年获“全球华语诗歌大赛”亚太区优秀奖，2017年获“丰寒文学”优秀奖，2018年获“新加坡国家文学”铜奖。
本期编辑 王鹏冲
本期审稿 赵 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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