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是大理人民的母亲湖,是世世代代白州儿女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永恒根基。只有保护好洱海,才能让“苍山不墨千秋画,洱海无弦万古琴”的美景永驻人间。为在全社会营造洱海保护人人有责,“我爱洱海”人人参与的良好氛围,市文联和市洱海保护管理局联合面向全社会举办了一次以“保护洱海·守望乡愁”为主题的公开征文活动,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大力支持,来自全国各地的作者纷纷投稿,共征集到稿件414篇。评审组严格按照要求从参赛的414余篇作品中评选出获奖作品29篇。苍洱文苑君将陆续向大家推荐部分获奖作品。今天推荐的是获得一等奖的作品:《大理的水 那些流淌的记忆》(作者:杨汝骅)。
丽江作家陈洪金在散文《水润大理》中这样讲道:“在大理,山与水仿佛一对情深意切的爱侣,彼此映衬着、拥抱着,它们的相爱,诞生了一个古老的民族:白族。苍山上的积雪融化了,那些水从山谷里淌下来,流进洱海里……白族人就在这苍山洱海之间,创造出了一段又一段属于他们的历史。”
千百年以来,十八溪水从苍山十八条涧口奔涌而出,象十八个天真浪漫纯情无暇的青春少年,挣脱了苍山父亲紧挽着的手臂,冲出苍山脚下的山坡地,在乱石滩上冲刷出一道道沟壑。穿过一个个乡民们聚集的白族村落,流淌过一片片庄稼茂盛物产丰富的良田沃土,最终奔向洱海母亲的怀抱。落地有痕,过路留迹,而在它们的身后,在它们浸润过的地方,就有了一汪汪泉水,一个个湖塘,一眼眼水井,一道道沟渠,让这块坝子上的乡民们,不论身处何方,总会有一片清亮甘甜的山泉水为伴,尽情地享受着上天给予的无私的恩泽。作为从小生长在这个坝子里的一个普通居民,对大理坝子里关于水的记忆可谓刻骨铭心。随着这些记忆的载体大多已不复存在,在感叹现代社会高速发展的同时,也总爱回忆起那些曾经的水给予我的美好时光。
海 丰乐亭觅踪
第一次与洱海亲密接触,是60年前的一个初春,一次上小学的春游。也是这一次,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走进了这个传说中的洱海。
当同学们从那个叫瓦村的村落里穿过时,就看见那一片海已经来到身边,湛蓝的海水霎那间覆盖了我们的视野,让快速奔跑的小伙伴们激动不已。从小只习惯在大理古城狭窄的巷道里穿行的孩子们,第一次从这片海水里读懂了宽广、辽阔、碧波千倾浪花飞溅这些字眼。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矗立在海水中的那个亭子,丰乐亭。
亭子不大,就建在离岸不远处从海底中垒出的基座上。在青石条铺就的桥上行走,感觉与其它任何一种桥都不一样,清澈的海水来自洱海的任意一个角落,此时正轻轻拍打着支撑青石板桥面的石柱。弯弯曲曲的青石板桥面下,是一眼看到底的海水,海菜从沙土地里的水草中探出头来,把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伸出水面,妖娆地在水面摇摆。几朵白云刚刚还在天上,转眼却跌落海底,让水天之间的景色瞬间融为一体。
以后的日子里,一有机会来到海边,我都会找寻到丰乐亭的废墟前,追忆那片曾经的海水,留在我心中的那些甜美记忆。
河 故乡的河
在大理坝子里,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大江大河。儿时看电影《上甘岭》,记住了其中的几句歌词:“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那优美动听的旋律,带给我的是一幅美丽壮观的秀美画图。而在我们的坝子里,有着十八条从苍山上奔涌而下的溪流。它们从海拔数千米的苍山峡谷中奔流而下,带着苍山雪刺骨的冰凉,水流在西高东低的坝子里肆意奔流,滋润着这个风光秀丽的坝子。峡谷口的山坡上,溪水冲刷出一条条深达数十米的沟壑,刀砍斧削般陡峭笔立,沟中巨石遍布,溪水哗哗流淌,响声在山谷中回荡。
这些溪流我们都把它叫做“河”。古城南的绿玉溪叫“南门河”,由于它就在古城墙边,与我们的日常生活发生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南门河的河水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有时大有时小。大多数时间水很清,溪流在河底岩石上缓缓流动,在河心巨石上激起朵朵浪花,又从高高的石坎上跌落,形成一片透明的水帘,水帘下就出现一个个深潭。深潭的水清澈见底,潭底的鹅卵石和细白沙粒间偶尔会有小蝌蚪游来游去。河边的居民大清早都会到上游挑河水回家,存放在大缸里,用来洗菜做饭。老人们都说:河水是山上下来的长流水,比井水还甜。
随着时光的流逝,故乡的河流也在不断地变化。夏天的雨下得不如以前大了,滔滔洪水不见了,河里的水渐渐少了,也不像过去那样宽阔清澈了。枯水季节,大部分河段已经露出了河底,裸露的河床里布满崚峋的大石头。没有人再在河里洗衣服,更不用说饮用河里的水了。闲暇的日子里,我偶尔会到河底里走走,去寻找以前在清澈秀美的河里洗衣挑水洗澡的快乐情景。
泉 玉蕴银箔石马井救疫泉
玉蕴泉银箔泉石马井是大理坝子的三大名泉,它们分别以涌水量大水质甘洌而受到民众追捧。救疫泉本在深山古寺无为寺,天高地远,往来人员不多。那小股泉水与十九峰随处可见的冒沙水本没有太大差异。但无为寺作为南诏鼎盛时期的产物,当时天竺高僧赞陀崛多来到南诏国护法、传法,南诏王阁逻凤曾皈依其门下。由于有此显赫的身份,寺庙旁的一草一木也就富有浓郁的神秘色彩,又在后人真真假假的演绎中流传至今。
石马井在古城红龙井城外西边,大纸房村南。我对石马井只有一点模糊的记忆,连很多上了年纪的人如今都难以说清它的原貌。只知道它是一股水量极大的冒沙水,一股比碗口还粗的水流从井底的细白沙中喷涌而出,喷口处汹涌的水流还带动着一片上下翻飞的沙粒。据说它来自古城墙西从南至北的一条地下沙岩带上,与北边横向位置的银箔泉处在同一条线,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水质清洌甘甜。
在大理坝子的诸多名泉中,我最熟悉的就是“玉蕴泉”。它的位置在古城南门本主庙大殿背后,原是一个裸露在一个石岩下方的地下井。清澈的泉水咕嘟咕嘟从潭底一层细白沙中涌出,形成了一个一米见方深约半米的小水潭,潭口上方几个被草棵掩映的大字依然清晰可见——“玉蕴泉”。潭水终年不枯,盛夏大雨滂沱,冬春田地枯焦,潭水依然静静地涌出,不增不减,而且不受季节干扰,冬暖夏凉。
井 怀念那些消失的水井大理古城至七十年代末期居家住户才接通了自来水,而在此之前,井水是居民饮用的主要水源。这些水井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有清有浊,分布在古城的街头巷尾,居家院落。大街上的水井基本属于公用,现今我们还可以看到复兴路中段洋人街与玉洱路的西排一家铺面门前,还有一口原始的水井,只不过水质早已改变了味道。其它的街头巷尾,虽有一个个井栏摆设,而井水早已枯竭。著名的古城“诚心井”,则只在短短20年间,就已经成为现代雕塑,过早地成为了历史遗迹。
那时的井水大都从地下七八米至十来米深处涌出,炎炎夏日的酷暑只在地表肆虐,从井中提上来的水依然冰凉甘甜;而到了冬天,霜雪打蔫了井边的红花绿草,井栏上堆积一层薄薄的霜冻。而深藏在地下的井水并不寒冷,冰凉的手伸进水中,仍然感觉到微微的温度。
没有停水的烦恼,井水似乎是取之不尽的源泉。民间不是有这样的话吗:使不干的力气,打不干的井水。那眼小小的水井,留在心里的是儿时井边的戏耍;少男少女井边争献殷勤的甜蜜;夕阳下男人在井边提水,主妇在井边洗涤,清亮亮的泉水凝固了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活场景。
转瞬之间,记忆中的场景逐渐离我们而去,我们失去的又何止是那一幅幅场景?
库 大理之眼被誉为“大理之眼”的南北水库,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大兴水利之风、举全民之力创造出的产物。南水库的原址有个小池塘,因塘里盛产莲花而得名叫莲花池。新修的南水库扩大了莲花池的面积,东堤在东城墙的基础上填土加高,两面护坡用大块岩石支砌,南边堤坝同样利用了城墙为基础,只有北堤和西堤是新打夯填埋,人马并行拖着石辗子反复辗压加固。与其相隔约500米的北水库同样利用东北段城墙为护堤,不同的是北水库比南水库小一些。水库挖好,绿玉溪水从专用闸口引入,缓缓注入南水库;中溪河水从西门河转向北,顺北边护城河进入北水库,两条溪水被热情好客的乡民们迎进新的环境短暂停留,注满规定蓄库水位又折返往东而去,坝子里就出现了两汪清亮亮的湖水,象两只明亮的大眼睛,静静地凝望着苍洱大地的秀美风光。
水库的主要功能是防洪、抗旱、农田灌溉,城东大片农田因此迎来了旱涝保收的大好时光。同时也为古城居民提供了一个休闲娱乐避暑纳凉的好去处。夏日的傍晚,南北水库的堤坝上,就出现了古城居民休闲散步的身影,有的甚至扶老携幼,全家出动,沿着四围堤坝款款而行,欣赏着湖光山色的秀美风光。最热闹的时间是端午节,吃过包子粽子芽豆黑梅拌萝卜,喝过雄黄酒,古城人就纷纷来到水库“走百病”,堤坝上一时人流如织,象赶大街般热闹。
塘 南北湖塘的甜蜜记忆从下关过来,顺海西的环海路一路往北,到小邑庄村南,没有靠海的路了,只能往西绕过小邑庄村头,过才村,到上下鸡邑路口,才能往海边走。小邑庄和才村依海而建的房屋年代久远,村民们大都以打渔航运为生,居家自然选择临水而居。而在这靠海的一片村落西边,有两块低矮的洼地,由于涨潮时大量海水从入海的河道倒灌,上游农田沟渠的下泄,慢慢形成了两个大湖塘,人们都习惯称它们为南北湖塘。
南北湖塘除了波光潋滟,垂柳依依的美丽景色,还是渔家的船只停靠、出海港湾、水产养殖的理想场所。那时的人对环保意识还不是太强,还没有认识到南北湖塘的一大功能——洱海水质的净化。南北湖塘里盛产刺菱角,藤蔓连片飘浮在水面,成熟的果实一串串坠入水中,水下的飘浮物、杂质大都在密集的刺菱角上悬挂,刺菱角锐利的尖刺阻拦了它们走向洱海的通道,只留下一股清流,源源不断地为洱海提供洁净的水源。
每年的阴历八月八耍海会,海边四乡八寨的民众都要在南湖塘和洱海神祠前的空地上聚集,跳白族舞、打霸王鞭、赛龙舟祭祀洱海龙王。也只有这一天,城里的居民们才有机会乘大木船去到海东山上,耍梨园,品尝海东雪梨、火把梨、水扁梨、芝麻梨。耍海乘船的地点就在南湖塘,再过几天八月十五赶渔潭会时又要到北湖塘上船,一路往北到沙坪。耍海会过海东的船只在这一天就起到渡轮的作用,早去晚回,而平常日子这边基本没有人赶早过去,开船的大都晚去早回。下午等进城赶街的海东人返回,第二天大清早又把做生意赶街的人送过来。这类船只都是大木船,长十多米,宽四五米,船尾隔出一小间,有床铺灶具,船家一家人就在船上生活。
沟 大水沟边的童年时光南门外的玉蕴泉水从本主庙大殿后的小沟里流淌出来,顺庙子的外墙往北前行一段,又从本主庙前的大路边径直往东,在南门村一个房屋密集的巷道中穿行,钻进文献路下的一个涵洞,又经过路东一个叫“水碓后”的地方,欢快地顺着坡下的庄稼地往下奔流。大水沟不宽,一米左右,路西一段短短三四十米的沟水,从上到下被分成了几个部分,赋予了不同的功能。最上边沟水拐弯的地方,汪出了一个深潭,村民们挑水都要来到这里。往下几米,沟边有几块平坦的石板,那是淘米冼菜的地方,也有的在这里洗甑子,筲箕,碗筷。再往下是洗衣服的位置,挨着巷道口的沟面上架着一块宽厚的大理石,清早杀猪匠把用稻草烧透洗衣服的位置,挨着巷道口的沟面上架着一块宽厚的大理石,清早杀猪匠把用稻草烧透的猪摆上石板,边浇水边刮毛,一头黑黝黝的火烧猪霎时变得焦黄清爽。
谷子成熟的季节,稻田开始放水,下游水沟里的水变得混浊,稻田里的谷花鱼小泥鳅就被裹挟着冲进沟中。也有不情愿随波逐流的,躲藏在沟边石缝里,草丛中。这时,小伙伴们就开始出动,安放好筲箕、须笼,几个人挽起裤腿,在沟中来回搅动,躲藏着的泥鳅小鱼受到惊吓,稀里糊涂钻进我们支在水口子上的须笼中。捕获的战利品在上游沟水中漂洗干净,就在沟边草地上架起一口小罗锅,煮开的清水中先放谷花鱼小泥鳅,再去旁边菜地里刨几个芋头,扯上几根大葱蒜苗,一股浓浓的香味就弥漫在童年的记忆中。
渠 洱海岸边的另类风景在“以粮为纲”的年代,粮食生产是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而要保证粮食的高产稳产,水又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大理坝子历史上都是靠天吃饭,风调雨顺的年景,收成就好一些,反之,则会减产、歉收。
坝子上段的农田,接近苍山脚下,近水楼台,可以先引来山涧水,基本可以保证节令,按时栽插。下段靠近海边一带的就没有这样幸运了,要等上坝全部栽完才会放水,每每栽秧季节都要迟着上边一两个节令,除非遇上雨水早下地,雨量充沛的年景。由于水资源的稀缺,会引发很多矛盾,旧社会每年都会有为争水口斗殴打架的恶性事件,甚至会伤人死人。
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建国后政府加大了农田水利建设的投入,举全民之力,集中力量办大事,洱海西岸一溜电力提灌站就是大兴农田水利建设的产物。
提灌站的规模和位置设置根据距离远近、灌溉面积大小来确定,级数也有差别。最大的当数前进、古城城南和波罗江,级数普遍都是四至五级,灌溉面积都高达万亩以上。抽水站从海边往上一级级延伸,让洱海水源源不断地爬坡上坎,走进一片片干渴的农田。开始的水渠基本建在土石堤坝上,往上走坡度大扬程高,为节约耕地就架起钢筋水泥渡槽,一条条巨龙从洱海边上一跃而出,纵横在苍山洱海之间。
END图、文:杨汝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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