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猪
文 / 那 海
年初的一天，一辆满载仔猪的小货车嘟嘟的驶入了我家的庭院，门口两排枇杷竟欢快舞地起来，六十多岁的公公哼着歌从后山跑下来。期盼已久的猪仔终于送来了。 回想去年非洲猪瘟疫流行，猪仔少的可怜，价格又猛涨，买只小猪仔差不多要二千块，所以大家都没有喂猪。过年时只有亲戚家送来了几斤肉，和以往整只肥猪相比，不禁伤感起来。现在猪来了，今年过年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吃有猪肉的团圆饭啦。想着桌上摆满了辣椒炒肉、肉饺、肉丸、猪肝……那情景真诱人。一家老小津津有味地吃着，喝着，那浓浓的年味将多么浓郁。不一会儿，家门口围上一群男女老少，公公的眼睛雪亮，一眼相中了唯一的公仔。那小公仔真好看，黑黑的棕毛闪闪发亮，长长的嘴巴，圆圆的肚子，一看便知是吃货一枚。一称，117斤。公公拿出4100元，用大拇指点了41下，交给猪贩，便将黑猪赶到我家屋后的猪栏中。不过十分钟，满满的一车猪仔便都有了新家。公公生怕亏待了黑猪，每天做工回家立即到园中割嫩草。黑猪胃口也很好，每次猪食一倒下去，便啪啪地狼吞虎咽，几分钟连汤都不剩地舔干净。它的身子也一天天圆实，半年之后，已长成二百斤的大黑猪。 六月，非洲猪瘟疫突然来到咱孙家桥，所有的猪宝宝一瞬间都倒下了，公公家的黑猪也没有逃过这一劫。我清晨起床，突然间听到公公对婆婆说：“黑猪已经有一天不吃食了，要不要请兽医过来打一针”我不知哪筋不对，突然冒一句：“公公，黑猪有二百斤，别打针，要不杀了，这样吃对身体无妨碍，如果打针，没治好就好可惜，二百斤啦，丢了会心疼，吃了对身体不好。”哪知公公劈头盖脸地骂过来：“就你要吃肉！就你要吃肉！大清早的，你就不会说句吉利的吗？喂了那么久，不就图过个热闹的年吗？”那嘴角吐出的热气似乎将要把我蒸干。我连忙退到屋内。半天不敢出门。行动不便的婆婆更加不敢说什么，只能听从公公的意思叫来兽医。那兽医一进门，打开皮箱，麻利地戴上手套，拿出粗长的针猛吸药水，然后狠狠地往黑猪耳后根一扎，疼的黑猪嗷嗷地叫着。对公公说道：“打完这一针，好坏就看它的造化了。”接着，骑着摩托扬长而去。看着公公那双茫然而失落的眼神。海兰不禁伤感起来。这可是公公的希望啊！是公公每天做工回家每晚用柴火煮猪食喂了大半年的猪啊！可这一针并没有带来多大的效果。黑猪依旧不肯进食。身体的强烈不适，三伏天气的闷热，黑猪从不吃食开始，就不再呆在栏中，上午晚上便赖上了我的小窝（中午天气太热，呆在竹山下的水坑旁）。那段日子，像个无赖，从早到晚守在我门口，不是左边就是右边，不是站着就是躺着。一日，儿子忘了将小门(拦鸡鸭的小铝门）关上，黑猪竟来室内突袭，刚从泥坑爬起来的它将满身的泥水甩了一路，地板瞬间印上各种图案。一听那哼哼声，吓得我赶紧冲入房内，卷好席子，盖住被子，用小棍轻敲地面将其请出，死死的栓住小门。更过分的是，它竟收买了忠心的小狗旺旺，天天凑在一起吹哈哈，摇尾巴，连睡觉都凑在一起流口水。站在门口的我哭笑不得，想拍吧！怕拍散了父亲的那棵团圆的心。只希望它快点好起来。公公每天做工，心头最牵挂的便是黑猪，一到中午准会回来看看它的精气神，说只要有一点精神，就绝不杀，喂到过年。让我的子女们，孙子们，过一个热闹的团圆年。听到这些我的心满是感动。这是多少老人的期待，难怪说父母在家就在。我有一个这样的公公真是我的福分。黑猪渐渐消瘦了，走路也东倒西歪，海兰不禁担忧起来，这可是公公的希望啊，我不能让公公的希望破灭。立即拿来手机，向朋友修宇（他家以前是喂猪专业户）询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它进食。修宇说：“看它喝不喝水，如果喝水，就倒一点醋放到里面。因为醋即可以清火又可以开胃。切个西瓜放到它嘴边，因为西瓜即甜又解暑，也许它会吃”我立即拿来白醋和西瓜，按照修宇的吩咐，滴几滴白醋放到水桶中，可黑猪压根也不喝，只用嘴嗅嗅，然后身子一倒，将水桶压成一片叶子，桶中的水似眼泪流向远方，发出呜咽地哭泣声。我将刚摘的西瓜切开放到黑猪的嘴旁，轻轻地唤着黑猪：“吃吧，这可是刚摘的，可甜着呢。”可黑猪的长嘴怎么也不听使唤，只张开嘴巴伸出舌头哈气，丝毫没有惊喜的感觉。望也没望便走开了。经过漫长的十天，不吃不喝，它的气息微弱了，走路也站不稳了。公公无奈的操起长刀，亲手切断了自己的希望。发出一阵阵无奈的叹息声。那天，我不在家，一进门就听到儿子说：“那打针的地方，肉都烂了。骨头也粉了。”霎时我的心不禁颤抖，黑猪坚持到现在真不知承受了多少。也明白公公作为父亲那份浓浓的爱多么的深沉。黑猪，在公公的心中就是过年那份热闹团圆的情结，其实在我们的心中又何尝不是亲情的链接，它就是一根亲情线，思乡线，让我们无论在哪，心中总是牵挂着，思念着，家中，有一位老人喂着家禽，等着我们的归来。
作者简介；黄海兰，笔名那海，热爱文学，喜欢用文字书写生活，娄底作协会员，湖南省涟源市白马镇孙家桥人。已在《娄底日报》等纸媒及多家平台发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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