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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粪水
文/吴朝
“同志们，拉水走咯！”一声呼喊，兄弟们纷纷出得房门，有的拎桶，有的赶紧去开后备箱，还有的急忙去开大门，竟还有的四下里去找那洗衣服专用的胶皮手套……
这一切让我这个初到的新人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看到这一番忙乱纷嚷，我只好沉默着跟随这支“高原劲旅”勇往直前！
车子开出大院，顺着巷道而下不远，左转经过增期古寺，径直开往乡政府大院门前停住，坐在副驾的小张主任开门下车，随手从兜里掏出香烟走到门卫室，与一位探出头的藏民攀谈的同时，烟便敬到了那人的嘴边，因为车窗隔音的缘故，我不曾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只见片刻功夫，政府那扇电动大门已缓缓开启，我们的车子打火启动，缓缓爬坡开到了政府大院中间。待我们一个个下得车来，我才恍有所悟，一支烟和几分钟的谈话，就是想询问那位藏民我们是否可以在此借得两桶生活用水！
院子不大，倒也干净整齐，只见花园的台阶处有两把龙头，一把靠西，一把挨东，靠西的那把正有一个藏族妇女在洗衣服，洗衣机的进水孔正接在那龙头之上。留下挨东边的这把，自然就是我们唯一可以接水的地方了。
拧开旋扭，那水只有小孩的拇指粗细，于是就有同事调侃道：碎娃尿尿哩么！差不多二十分钟，方才接到一小圆桶，实在是慢得无法形容，这一队人马个个焦躁起来，抽烟闲聊起来：“还不如去寺里拉，人家那水塔挺大，一定有水！”，“卫生院那边水也不错！”司机吴师傅操一口纯正的河南腔“恁小，他娘的，去河边算恁！”于是，禁不住一阵抱怨，收拾起那快满的一小圆桶，又折返回到寺前，又是小张主任先行下车，问了问寺门口的僧人，那僧人戴着一幅近视镜笑容可掬地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道“我们这儿也没有水了，去那边问问，”他伸出的手势显然指着的是坐落在寺旁的卫生院方向。于是，我们又将车朝卫生院的方向开去，还未到卫生院大门口，远远便望见那悬挂在大铁门上那把金灿灿的大锁。此时已是傍晚七点多钟，那卫生院想必是早早下班了吧！一车的人都开始有些丧气，还是吴师傅的主意，径直顺着工地的路基朝河边开去。
我心里一阵猜度：莫非就在这河里，提上两大桶回去做饭饮用？大约十分钟后，车缓缓停在沿河的路基旁边，小陈工已戴好那双找来的胶皮手套，立在河边的石头上了，我的猜想没错，就是要在河里提水了，可转念一想，不对，为何偏偏要开到这河边，而前面离驻地不是更近些么？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那只小圆桶已经由车前第一人传到第四人手里，也就是戴手套的小陈工手里了，猛然，我才发现，这紧挨路边的山崖下竟有一处活水，从那石隙缓缓流了出来……
这是一处泉眼，靠路基的另一侧便是一座高山，这水必定是从这深山而出的一眼山泉了！穿过刚刚填筑起来不久的路基，径向这河里流去，源源不断，清清冽冽！顾不得传桶接水，我便来到河边，脚下踮起，伸出双手，捧来一捧，冰冰凉凉，甚至有些渗骨的彻寒，但那种欣喜，已将其温暖，瞬间化无，小心翼翼捧到眼前，竟能映出我那“寒碜”的面容，紧伸出舌尖，往手上这片“朗镜”一舔，哇！凉呀！甜呀！比农夫山泉还甜！我不由得惊叹了一声，惹得正在忙碌的同事们一阵狂笑。“真的，真的这水简直就是圣水呀！我活了三十年，还是头一遭喝山泉水哩！真甜，真甜！禁不住又是一番赞叹，没等想，小张主任猛地一句！“那块石头下面有块牛粪！”我蓦地就愣在那了，真的有牛粪，而且有拳头般大小！没等我再细看，小张主任已经俯身用手捞了出来，只听啪的一声，扔进了河里，顿时被河水冲散，向着下游急速而去。
四个人的力量，加上这泉水本来就很旺盛，轮番接提，不一会儿功夫，便装满了车上的两大白水桶。盖上桶盖，又顺河边路旁，拎两块较大的卵石，镇于桶盖上，车子便缓缓重新打火启动了。这“借水”，接水的一趟旅途便到此结束。
由于才过二月，冰雪刚刚消融，河水也是刚刚开化，加之这海拔四千米的高度，气候还很多变，气温一时半会儿还无法上升起来，自来水是时有时无的，于是，才有了政府的自来水供求不急，我们的驻地又只是临时租来的一个弃置多年的幼儿园，自然是没有生活水源，只好四处借水，勉强度日。待五六月份，这气温回升，自来水才可以正常供用。于是才有这借水难，吃水难的生活问题。当然，在这小小村落，几乎大家都存在这样一个最基本的生活问题，借政府，借寺里，借卫生院，甚至如接这“牛粪水”！对于大家来说，也就习以为常，不足为奇了。
经过这一番吃水难的经历，我终于懂得了水的珍贵，甚至就是这两桶有着牛粪的泉水，也是值得我们好好思考“节约用水，浪费可耻”这个重大的热门话题了！
作者简介
吴朝，男，汉族，88年生，笔名漠溟树，陕西乾县人。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咸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杨凌区作协会员，《西北作家》副主编。2018年获团中央与中国作协组织的首届“志愿文学”征文散文类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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