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敏:苇湖山随想

点击上方蓝字,关注我们哦!!
作者往期文章回顾:
【涅阳文学】张瑞敏:老界岭(组诗)
【涅阳文学】张瑞敏:小城三事(小说)
【涅阳文学】张瑞敏:盼(小说)
【涅阳文学】张瑞敏:狗蛋(小说)
苇湖山随想
文/ 张瑞敏
自幼生长在鹰爪垛下,拾柴累了的时候,总爱平躺在柔柔的草地上,掐一截白草莛子噙在嘴里,一股青青的涩在口腔中弥漫。向下看,赵湾水库一汪清波如处子般静静躺卧,耳朵隐隐谛听着远方若隐若现的汽车引擎声,身边的云雀也在空中不停地唧唧稠鸣。这一切,若不是腹中饥饿难耐,应是人生中最为惬意的时刻。再看鹰爪垛上月形的石寨门后,仍是蓝盈盈的天。西北的远方,是青紫色的圣垛山,近处的尖顶山一片瓦兰。稍远一些,最奇的是五峰并出,如盛开的莲花,披一身紫微屹立在东北方向。
眼光顺着逶迤南行的山脉,在偏东处有一峰突兀地拔地而起,如锥如擎,虽不及五朵山高峻雄伟,但却俯视群山,傲然独立。因不知道这座山的名子,便询问大人们。他们端着红薯碗,一边用筷子剜着往嘴边送,一边眼也不抬地说那是苇湖山。因苇湖和威虎读音不分,我就听成了威虎山,又经常在夏季雨后见山尖云遮雾罩,山体更加发蓝且有些微紫,伴随着峡谷中赵河洪水巨大的轰鸣,心中愈加觉得此山神秘莫测,高不可攀。
人到中年,政务繁忙,无心他顾,对苇湖山的情怀也淡了许多。一直到闲下来之后,看到有人写的几篇介绍苇湖山的文章,陡的又开始对它上起心来。曾先后与人两次相约登山,均因故未能成行,更有一次已经乘车沿锡海线走了一截,却因同行人有事又中途折回。随着年令的不断增长,登山之于我将会愈来成为一种奢望,一睹苇湖山芳容的心便更加蠢蠢欲动。庚子年春增闰四月,少有的长春老日,温度宜人,登山计划便再次提上议程。
花风摆脱老红去,谷雨将迎稚绿来。谷雨当天,雨后初霁,艳阳高照,空气清新。在老伴和素喜登山的大女儿陪同下,自核桃沟弃车,开始了气喘吁吁的爬行。茂密的林间,柞树的叶片尚未完全展绿,阳光洒进曲折的山径,满目黄绿得油光发亮。偶遇长跑协会的一群年轻人,初听前边林荫深处啊喊二吼的人语声,一会儿便音信全无,不见了踪影,只羨慕得唯有感慨:欤乎!匹夫勿谓当年之勇,老乎者老矣!连歇数次, 在巨石隙中偶然抬头,只见露出一线稀疏的蓝天,知是希望就在眼前,由不得加快步伐,一蹴而就。又沿左盘旋而上,坦平路阔处下一小坡,但见青麦碧连,田畴相间,芦荡轻摇,溪流潺潺。一棵虬枝龙盘、翠叶如盖的青松之下,新修的土地庙被花花绿绿的旗帜环绕。对面半坡处有农舍数间,炊烟袅袅,鸡犬之声相闻,先期到达的长跑协会的几位女性,正坐在农家椅子上大声说笑着择菜。好一幅醉人的田园风光!而这风光竟是绽放在高耸的山顶之上,由不得不令人发出由衷的感叹!
喘息稍定,再仔细观看,发现农舍后又一高峰直插云天,莫非这里并非苇湖山顶峰?以前各路文人描述苇湖山时,言之凿凿看似峰顶陡峭如削,实则上边宽广平坦,盛装下的正是脚下的这片土地。正因为此才深深地吸引了我,才促成我朝思暮想实地一游的出发点和动机。经询问房东,确认那才是山的主峰,距离还有近半小时的路程。正说话间,长跑队的大部分人员拄着竹杖,背囊上挿着鲜艳的杜鹃花枝也从山顶上折返下来。看看日已近午,遂决定午饭后再行登顶。
这片福地洞天共有四门四湖,西湖是苇湖寨中面积最大的一个。所在沟也叫祠堂沟,盖因民国时县城的一位政界要人死后安葬于此,头朝西门,脚蹬西湖,周围一片竹林掩映,并建有祠堂一座。文革前,其孙辈毎年都会来上坟烧纸,因当时大集体生活困难,带来的祭品全是红薯面黑窝头。对于此墓现有两种说法:一说文革时“破四旧”,红卫兵将墓刨开暴尸;又一说墓曾被人盗掘,挖出什么陪葬物不详,但尸身却撂在外边不管,后由其孙辈收敛重新安葬,再未见有人前来烧纸祭拜。山上的居民则始于民国初年。当时军阀混战,烽烟四起,致使民不聊生,岁无宁日。为避祸乱,有一家人从老庄的玉皇庙村徙来,因膝下无子,之后便自然湮没。另有两户人家从石佛寺老鹳窝村迁来,系李鸿保、李鸿选兄弟二人,按辈份应为清代进士李德生的玄孙。清静无为、与世隔绝的生活历经百年,人员来来去去几经变迁,现在只剩下第三代的老二、老三、老五、老七四家七口,第四代十二人全部都离开这里去到山下生活。
午后一时,稍作休整便开始向峰顶出发。此时的山更加陡峭,林间小道更加难辨,青白的花岗岩石壁挺拔万仞,静静地屹立不言。及至峰顶,不觉令人心旷神贻:峰顶确如儿时远眺的印像,尖削而不平坦,但见混圆的石寨墙时断时续,沿着高低不平的峰顶起伏向前。向北看去,越过青石垛,南召的歪五垛景区依稀可辨。五垛山主峰更是峣峣如阙,气冲霄汉,虽看不到中心垛上玄武大帝金色的庙宇,但仍在内心深处存着一份敬畏的尊诚。西北远处的尖顶山,隐约似飘浮在云雾之上的亭台,再向下鹰爪垛则云山苍苍,似虚似幻。放眼南望,摩云垛近在眼前,远处的太公湖清凉如盆,岸线弯曲有致,似一柄鋪展的淡兰色花朵。潦河上游的彭李坑水库则更像一弯新月,平卧在一片雾霭的绿野之中。折身向东,牛心垛之外,但见山势一落千丈,老寨坡以下,渐渐拖为平岗,大约的宛市和鸭河水库,应该就在乳白色的烟雾迷离处,不可知,不可见,唯有心心系之,默默念之。
五垛山原曰倚帝山,骑立山,亦曰岐棘。《一统志》:“骑立山山势昂耸,如立骑,本名岐棘山,音讹耳。其上有五峰:曰圣垛,曰禅庵垛,曰摩云垛,曰娇女垛,曰哑女垛。”各类旧志也有大同小异的描述。直到1994年出版的《南阳地区志》确定五垛山为中心垛、尖(殿)顶山、摩云垛、定南针、苇湖山等五峰。然而在现实中,圣垛远在内乡县马山口镇的西北方向,禅安垛在圣垛东二十余里,娇女垛即殿(尖)山,哑女垛在五垛山高峰之西,摩云垛更在苇湖山西南,距骑立山皆数十里,可见《一统志》和各旧志均记述有误。若认定包括定南针、苇湖山在内的五山的话,五垛山则就成为一个范围相对广泛的区域概称,这个区域以五垛主峰为总,分东西两支滚滾而下,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凹槽,赵河水就在这个凹槽的最底部经年不息地流淌。西支为大红岩、尖顶山、陡牯垛、鹰爪垛下延,其支麓尽于广洋湖岸。东支为定南针、苇湖山、摩云垛全面铺展,至遮山拖为平岗。其中一小支在仝家岭不经意间轻轻地向右一撇,竟于广洋湖左岸同西支的大龙庙山隔水相望,天然形成五垛山区入口之闭关锁钥。
旧志有“县北九十里有骑立山,其状若骑立,古倚帝氏都其下”的记载。《纲目·前纪》云:“倚帝山,古猗帝建都处,延之猗帝氏,治世五万六千年。”五垛山的称谓始至明清以后,最早应不超过与南宋同代的金元时期。其它史志也记载,金宣宗兴定四年(1220年),县境农民为了反抗金朝的残酷统治,在鱼张二率领下,屯集五垛山地区,率三千民军揭杆而起,响应山东红袄军起义。金节度副使伊剌洋格率军前来镇压。先诱降义军,不从。后交战多次,最终在方城一战失利,鱼张二被俘不屈牺牲,义军失败。义军余部且战且退,向五垛山转移。最终余众被强徙归德(商丘)、雎州、陈州(淮阳)、许昌等地。六年后的的金哀宗正大三年(1226年),金置镇平县,取镇压荡平之意,元好问任首任县令。
金末,蒙古元军大举南侵,金哀宗开兴元年(1232年),任总领黄掴三合住五垛山一带,行元帅府事,兼行六部尚书,引起金大将武仙的妬嫉,故将黄掴三合调离五垛山去守泌阳。黄掴三合大怒,暗中降元,诱武仙下山偷袭裕州元军,实则趁机遣兵夾击武仙,武仙兵败逃至圣垛寨。金军一路奔逃,元军紧步掩杀,终于在苇湖山东北方十里的老寨坡追上,一场惨烈无比的攻坚大战就此展开,双方死伤无数,血流成河。以至六百多年后的民国年间,老寨坡还是白骨累累,土人在地下拣到锈蚀的长戈、箭簇、马蹬,并获钲,系军用响器;获印,文曰“都统之印”。同年,金枢密副使伊刺蒲阿率步兵十三万,骑兵二万,由邓出发次五垛山下,走正南沟,经大关岈,历大墁,取鸦路,通汝洛,赴京师。元军以三千人尾追,且行且战并分部兵力轮回休战,以逸待劳,终于以少胜多,歼灭金兵。
站立在苇湖山的石寨墙上,目睹巍巍的五垛群山,脑海中翻腾着古战场冷兵器厮杀的惨烈。我似乎看到了农民义军余部且战且退,自潦河支流曹峰山向五垛山诸寨集结;又看到老寨坡那野蛮原始的白刃格杀,战场上战马嘶鸣,狼烟弥漫,鼓角冲天,令人胆寒的铁器撞击声,斩杀人头落地时的喊杀声,被长矛刺进胸腔驱体时的惨叫声,无不如重锤敲击着人的神经。“连绵滍川迴,杳渺鸦路深。”我仿佛还看到两山夹峙的鸦路上,金军首尾不见、逶蛇不尽的行军队伍,蒙古元军跟进在后面野蛮的屠杀,一阵阵呐喊,一声声哀号,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倒毙在路旁的巨石和野草上,长长的队伍正在从尾部被一截截地吃掉。
和煦的春风拂面而来,吹动着头上稀疏的华发。我犹置身于这想像的金戈铁马之中,心潮澎湃,不能自己,虽白发千丈,竟也聊发少年轻狂,在心底真实地豪迈了一回!此时,老伴和女儿饶有兴趣地薅着连片的山韭,近处有几簇火红的杜鹃花开得正闹,几头无人看管的牯牛旁若无人地伏食如故,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原始与安详。但不远处一台推土机却怒吼着推平大型风力发电工程的基础,竖直的排气管一阵阵的青烟直冒。这种现代化的喧嚣,同我此时的思绪竟然一时无法契合,我只好慢慢转过身去,目光散乱地洒落在东边平岗处那雾色迷离的远方,再远方……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张瑞敏,男,镇平县人。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后开始从事文学创作,先后出版有散文纪实集《岁月》和散文小说集《一路风景》等。
总 编:孙宗信副主编:李华凌 张瑞敏执行主编:小 微 裴雪杰审 核:周鹏桢 曹向辉编 委:陈志国 李信昌 牛永华
杨朝惠王东照 郭成志
李浩雨 涅阳三水
徐志果 马龙珠
来稿要求:
稿件题材:诗歌、散文、小说、杂文,摄影作品等,禁止一稿多投,文责自负。
初次投稿:附作者姓名、个人简介、生活照一张。
投稿信箱:279169517@qq.com

版权声明

为您推荐